给我一个有趣的唐伯虎的介绍。
我们先来看看明史。这部由清政府编纂的浩如烟海的官方历史,留给唐伯虎的只有200多字。在50多位文士的传记中,唐伯虎排在倒数第16位,其传记内容如下:“唐寅,字伯虎,字。聪明的天性和疯狂的生活在张玲,喝酒,不是所有的生意。朱云明规矩,是个封闭的家庭。弘治十一年,乡试第一名。座位的主人梁楚琦也让他的学士程看,而也很好奇。不久之后,郑民总统将尝试,许婧,一个江阴的富人,贿赂他的孩子并赢得了考验。故事败露,说者违法敏感政治,语连殷,下狱拘为官。如果你感到羞耻,你会回家取笑它。陈用重金聘请他,并发现他有不同的野心,假装酿酒,并揭露他的丑陋。陈豪比不上它。让它去吧。他在桃花坞建了一个房间,每天和客人们一起喝酒,54岁去世。殷诗初尚有才,晚年自放,谓后人知我不在,论者伤之。”另外,一些地方志,如《江南志》、《苏州府志》、《吴县志》等,基本上都是这样记载唐伯虎的,两者差别不大。由此可见,唐伯虎的个人经历与男权社会中所有堕落文人的经历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真的是以才华著称。至少,这个唐伯虎与民间传说中的浪漫天才的形象相去甚远,他们之间没有办法计算。
综合各种史料,大致可以勾勒出的形象:名殷,字伯虎,后字,名,明成化六年(公元1470)生于苏州一个小商人家庭。唐朝的祖先曾经是唐朝的英雄。虽然唐伯虎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但他的父亲唐广德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并不遗余力地教导博湖。因此,尽管唐伯虎“以一个小屁孩的发髻入学,小小年纪就表现出独特的个人禀赋,但他仍然不敢忘记与他一生相关的名利。弘治十一年(1498),中了乡试第一名,被当时的人称为“唐节元”,受到学士程的赏识,一时名声大噪。博湖本人也充满了骄傲和野心,他是一个伟大的赢家。第二年,唐伯虎和他的朋友,江阴的亿万富翁许婧,去北京参加考试。一个是少保太子礼部、文渊阁进士李东阳,一个是礼部侍郎程。既然程已经对有了好感,那就难免要向对方靠拢。而且程也确实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伯虎文章的欣赏。俗话说“骄傲嫉妒必遭不幸”(顾林《国宝新集》)。而和万无一失的狂放态度和程对他毫不掩饰的偏爱,显然违背了男权社会要在世间自保的禁忌。至于程被弹劾和入狱的真正原因,包括是否真的贿赂程的子女以得到试题,当时的史料要么模糊不清,要么自相矛盾,《明史》中的记载明显有所删节,以至于后人对其中的关节众说纷纭。然而,我们可以知道的基本事实是,这次弹劾不仅使程的政治生涯提前结束,而且成为人生的转折点。从此,繁华的“唐结缘”逐渐被放荡的唐伯虎取代,民俗学意义上的唐伯虎开始正式进入我们的视野。
在世人眼中,唐伯虎自然不再是那个前程似锦的伟大天才。就他而言,他刚刚出狱,经历了妻儿两地分居的家庭变故。这一巨变,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于是,极度沮丧的唐伯虎决定去旅行,用美丽空灵的自然风光来洗去心中的委屈。他先在镇江、扬州一带游荡,然后沿长江逆流而上,经芜湖、九江、黄州,到达岳阳,再南下衡阳,最后经福建、浙江、安徽回到苏州。在此期间,先后游览的景点有瘦西湖、屏山堂、庐山、赤壁、岳阳楼、恒山、雁荡山、天台山、黄山、九华山等。回到故乡后,唐伯虎对人世的沧桑和冷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于是在苏州桃花坞建了一座桃花庵别墅,从此隐退,自称“桃花庵主人”,过着诗情画意的个人生活。表面上看,此时的唐伯虎已经看透了仕途的险恶,不再对科举抱有任何幻想,但实际上,科举的失利无疑深深地伤害了唐伯虎的自尊心,成为他无法摆脱的一大情结。否则,他不会轻易被朱、宁王所动。显然,唐伯虎给了王宁另一个进入职业生涯的机会。此外,宁王待他以礼相待,用百金聘他,并在南昌专门为他建了一座别墅。恐怕唐伯虎很难拒绝。不幸的是,命运又一次和唐伯虎开了一个大玩笑。王宁此举并非真正看中了唐朝的人才,而只是为其谋反做一个贤下士的姿态。唐伯虎当然很快就看出了王宁的叛乱野心和他不可告人的动机。为了脱身,他无奈之下只好装疯卖傻,既“装疯做酒”,又“出丑”。王宁的人来给礼物食物和衣服,但唐伯虎光着身子盘腿坐着,诅咒使者猥亵。王宁哪里见过这么有才华的人?失望之余,我们只能让他回家。从此,接近知天命的唐伯虎终于放弃了追求仕途的野心,在心灰意冷、自我释放的状态中度过了余生,54岁在贫困中死去。
唐伯虎生活在明朝中后期,郑德时期曾被许多古今学者视为明朝社会微妙变化的转折点。那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时代,从皇帝到平民百姓都弥漫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精神。正如黄仁宇先生在《万历十五年》中描述的那样,14岁的郑德皇帝以超人的勇气、充分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象力即位。这样的男人,作为毅力之王,可谓是命运的错误安排。郑德没有屈服于传统,他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他走自己的路,没有被官僚们的批评所动摇。“的确,郑德皇帝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却是一个性情中人。而且对意识形态和经济发展采取自由放任的态度,使得商业行为和意识悄然发展到政治所允许的范围之外,都市风尚和各种奢侈交易开始萌芽,明初小国寡民的社会理想和道德体系逐渐瓦解。虽然这些可能并非出自郑德皇帝的本意,但结果却是农耕社会原本和谐的阶级关系不可避免地被打破——既然连皇帝都向往自由,那读书人自然更为有效,更为恶劣。这直接促成了士绅新文化性格的形成。唐伯虎生活过的苏州,一直是曹雪芹所说的“红尘中最后的富贵风流之地”。尤其是明代中后期,苏州成为整个江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真是“繁华之景不尽”(《四杰传》)。这为市民文化的繁荣提供了合适的温床。文化多元自然少不了疯子的点缀。当时苏州之所以人才济济,群星璀璨,显然是商业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包括唐伯虎、祝枝山、文徵明、张玲等人都是本地人才。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可以说钟灵郁秀、天宝花这些江南风光,都与这些人才紧密相连,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江南人文地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然而,商业文化的繁荣虽然带来了明代士风的转变,但也使红尘中的的士人在满足欲望与维护道德之间陷入了精神躁动与日益紧张的抉择困境:一方面要面对物质享受的诱惑,另一方面又要面对世风日下带来的忧患意识。他们不仅是商业文化的受益者,而且对商业文化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那种简单的生活,习惯了那种按部就班的“学以致用”的追求。是商业文化的繁荣让他们失去了道德屏障,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智慧。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唐伯虎从一开始就对科举有一种矛盾心理,情感上难以接受,但理智上又不得不向科举低头。虽然科举制度与他的思想性格格格不入,但也没有别的出路。虽然早年以“才子”闻名,但“才子”称号只是民间荣誉,既不能作为吃穿的资本,也不能给个人前途带来任何好处。除了继续走“学而优则仕”的老路去开拓自己的美好未来,唐伯虎别无选择。但是,仕途之路,不是谁都想走的。就天赋而言,唐伯虎既有天赋又傲慢,但仅有天赋是不够的。传统社会,仕途就是官场,什么是官场?官场的规则和有气质的人的生活完全不同。进入官场,首先需要练就一身软硬兼施的功夫,同时还要深谙耍流氓的艺术。只有精于世故、假扮成蛇的人,才能在其中感到自在——这是男权社会官僚体制的特点决定的。那些才华横溢、锋芒毕露的人才,不仅会让大家没有饭吃,而且,由于他们的才华和自信,因此,在世俗社会里,文人只能有两种选择,或者说成就,那就是不得不掩耳盗铃,夹起尾巴等待时机;或者自娱自乐,满足于你的个性,然后简单地把自己抛弃到野外,笑傲江湖。这两者就像火和水,根本很难妥协。然而,不幸的是,唐伯虎既有一个才子应有尽有的傲慢,又有孩子般的单纯和缺乏经验。所谓“性格就是命运”。虽然唐伯虎和天下所有的文人一样,都想靠科举来实现自己的个人抱负,但即使科举考试没有作弊,他也未必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在这方面,经过一番磨炼,唐伯虎逐渐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曾在《与文徵明书》中作出如下自省:“墙高地基高,则为祸,仆不自知。心平气和地笑,已经在鬼门关了。庭中无杂草,庭中有百匹马。至于一辈子的震惊,如捉信入狱,深陷其中,如猛虎,抬头抢地,痛哭流涕。.....在海中,因为我视尹为轻敌之人,所以依然勇往直前,向敌人扑去。如果我知道不知道,我会吐槽的。也很丢脸。”
科举失利后,唐伯虎自然陷入了事业的低谷,事业无望,但他也无形中为中国文化史上贡献了一份浪漫的才华。对于唐伯虎本人来说,这是一个失落的角落,真的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当然,正是从这一时期开始,唐伯虎开始频繁地在烟火巷和粉堆周围游荡,创作了大量关于女性性和享受的诗歌和绘画作品。前者如《唱小脚之歌》、《如梦》(昨夜八红醉)等。,或吟诵三寸金莲,或描写平康叶烨之行,完全表现出一种“唱输了”的放纵态度;后者设身处地,将美人垂死的悲伤与自己的万千心事融为一体,借美人的不幸表达自己的生命体验感。所以王世茂评价他的“美人图”和“意不可言”,而甚至用一首小诗来表达他对唐画的感受:“知君作画非画,明了诗境却无言。古有诗画不分,口头交流也要参考。”商业文化的繁荣无疑为妓女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契机,同时也为唐伯虎等堕落文人提供了情感归宿和写作灵感。与传统社会中的淑女相比,妓女最大的优势在于她们懂得性爱的真谛。他们不仅能坦然面对性爱,还能更贴近生活的本质。此外,妓女文化的发展将纯粹的性关系重塑为一种文化关系。文人在这里找到的不仅仅是性,还有现实生活中几乎得不到的浪漫爱情,还有科举失败带来的痛苦和迷茫。其实文人和妓女在身份上确实有相似之处。妓女和文人没有本质区别,她们更容易沟通,更容易产生共鸣理解。但是,文人的自恋和自怜,总是离不开社会的挤压。当社会缺乏个人思想的边际时,他们不得不躲进心灵的世界里梳理自己的羽毛,尤其是像唐伯虎这样具有伟大思想人格的文人,在他们高傲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孩童的天真与任性,以及一颗脆弱无助的艺术家的心。既然无法讨好现实,被主流社会视为“另类”,自然很难以平常心走出来。他们单纯的游走江湖,消极对抗,喝酒的女人是他们必然的选择。然而,唐伯虎的时代实际上并不具备优雅生活的客观条件。所以文人追求幸福,却又害怕幸福。浪漫不仅是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性不洁思想,这种思想总是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他们的日常行为中。最终,他们只能将性和女人视为自己生活中的附属品,而不是真正的生活享受的一部分。只有在事业无望的时候,才会浪迹江湖,把酒女当成自我放逐的手段,当成自愈的特效。他们的背后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唐伯虎的诗以“简单的语言”而闻名。他认为创作就是抒发真情实感,说“人生贵在适志,何苦用心刻骨,空谈误国?”在以“前七子”为首的“复古派”一统文坛的情况下,这一论断无疑具有开拓意义。俗入诗对唐伯虎的民间文学成名起了关键作用。同时,他的创作态度对晚明文坛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仅徐文长、袁中郎等人深受启发,即使在清初“灵性”文人的创作中,我们仍能看到唐伯虎的韵味。唐伯虎经常在自己的诗中把自己和李白相提并论。民间传说也有过,他和祝枝山、张玲在雨雪天扮成乞丐,敲锣打鼓唱荷花,拿到钱就在庙里喝酒,还大喊:“这喜事我不想让太白知道!”一方面可以看出他们的可笑与荒诞,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们对李白诗歌境界的刻意追求。然而,与李白相比,唐伯虎的诗无论是格局还是气魄都要小得多。当然,这也怪不得唐伯虎,因为明朝的压抑社会和唐朝的气象永远无法相比。古代学者似乎总是对时间和生死等问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既然唐伯虎的诗意在“以口传心”,我们在诗中读到的除了他个人的生命体验,还有一种萦绕在大地上的巨大悲伤和悲悯。即使在唐伯虎描写快乐的诗歌中,仍然有一丝对时间流逝的永恒恐惧。比如,在唐伯虎脍炙人口的《桃花庵歌》中,虽然他在诗中以“桃花庵中的桃花仙”自居,表现出安于清贫、乐在其中的旷达胸襟,诗酒自由的人生境界,但他最终还是把时间作为衡量人类一切希望和欲望的标尺,其结局仍然不可避免地归结为虚无,归结为人生中一种不可抗拒的宿命。此外,《第一世界之歌》、《感觉》、《叹世》、《惆怅诗》等作品也表现出同样的创作形象。应该说,唐伯虎民间形象的形成确实与他通俗易懂的创作密不可分。他对后世文人的影响,与徐渭、袁宏道、、游东等人的大力展示不无关系。所以后人普遍把唐伯虎归于明末人物,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成就最大的自然是王阳明,但从精神人格和个人实践来说,影响更大的是唐伯虎。
关于唐伯虎的轶事和传说在当时和后来的学者的笔记中都有记载。目前,我们熟悉的有《芭蕉窗杂记》、《老人在街安的随笔》、《谈御明新事》、《浪漫的放松》、《谈诗》等。其中在民间影响最大的是冯梦龙的小说《唐结缘笑婚》。从这些零散的记载中,我们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一些关于唐伯虎传说形成的线索。比如“三笑”这个典故,来源于《蕉窗杂记》,说唐伯虎在金昌偶然遇到一艘画船,船上坐着一个姑娘,面容姣好,“对自己微笑”。唐伯虎被这微笑迷住了,所以他买了一只小艇跟着他。他发现那姑娘是个官宦丫鬟,名叫秋香,便假扮成落拓的书生,于是上门要求做一个极其优秀的少年,以求“近水楼台先得月”。几经周折,唐伯虎终于如愿以偿,与秋香喜结连理,回到吴中。就是这样一个捕风捉影的奇闻,在民间广为流传。经过几百年的传奇,秋香的“微笑”变成了“三笑”,“当官”最终变成了著名的无锡华府。在这方面,我个人认为唐伯虎故事的演变实际上传达了一种下层阶级的集体潜意识。其中,颓废的文人把唐伯虎当作他们远方的知己,而世俗的人则把唐伯虎才子的浪漫生活当作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不仅容忍了唐伯虎的一切轻举妄动,还把他引妓、嫖妓的行为视为一个才子的本色和特权。也许是中国古代的世俗生活太重了。无论是文人还是世俗大众,他们都需要一个桀骜不驯的形象来表达自己被压抑的愿望,也需要为自己的理想找到一个具体的寄托。唐伯虎民间形象的形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唐伯虎确实存在大量的诗酒疯,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下层民众对卸下包袱、灵活变通的诗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他们在“浪漫才子”的塑造中传达着自己被深深压抑的潜意识,如果依附于唐伯虎,会更加生动感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唐伯虎的形象实际上是无数次集体创造的结果——将民间传说中唐伯虎的喜剧形象与现实生活中唐伯虎的悲剧命运相比较,在大悲大喜之间,让我们对古代文人的命运多了几分彼此欣赏的感觉。
唐伯虎在一篇《赞美老虎》中写道:“我问你是谁?你曾经是我。我没认出你,但你想认出我。嘿!我需要你,但你也需要我。你我百年之后,你失去了我。”我们不妨把它看作是民间的唐伯虎和现实的唐伯虎之间的对话。事实上,民间传说中的唐伯虎是不是他本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通过这些传说感受到民间人民向往自由的精神,同时捕捉到他们追求自由的灵魂。所以,对于这些传说,我个人宁愿相信,也不愿相信。我能在中国文化史上找到这样一个丰满而鲜明的浪漫主义天才形象,哪怕是虚构多于真实,也依然安慰着我的心——毕竟历史变得特别鲜活动人,我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