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闲人》

作者 | 十元枝枝

人人皆说皇城万般好，人人寒窗苦读皆图个金榜题名。我不解，怎将这前人怄心之作当成平步青云之梯？

我只想当个闲人，笔墨意趣只为取乐，全了我风花雪月的心。不行么？世人皆说不行，这般懒散毫无志气，纨绔纨绔，着实为祖上蒙尘。

父母皆语，别活得像个只剩皮囊的废物。奋进些，走正途干正事。为民为苍生，才当是男儿鸿鹄志。

我缄口不言，手捧游记假作不知。我也饱览群书，我也挥毫泼墨，我为这大好河山吟诗作对，为三两好友作曲求乐。

怎不行？

世上自有人愿意鞠躬尽瘁，为何非得是我？我不解。

可父亲整日忧心，母亲夜夜垂泪。叹我枉为人子，叹我不知众生苦。说教说教，净是胁迫，我想逃。

可我逃得掉么？这一身血肉筋骨，皆源于此。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离家万里可，永居他城可，不可不可。

孝道压于心，本分存于骨，怎敢弃之如履？非君子所为，可我算何君子？平生之愿不是闲人么？可怜可怜。

走正途？不过是拿起圣贤书，有何难？我听便是。取功名？尚可尚可，能力范围。

打马游街，金榜题名，天子门生。入翰林，编经撰史，日日年年，毫无意趣。

闲暇静思，恍觉如梦。黄粱一梦，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皆为我，举心动念无不是悔。

为何悔？

家中二老言笑晏晏，高坐厅堂听书逗趣、厢房描花宴会赏梅，畅意非常。提及小儿，扬唇谦虚：“不过是个闲人，修撰经典罢了，算不得飞黄腾达。”

全心思为闲人，逆心思为恶人。

孝子难当，皆为妄想。既盼我当个附庸风雅之人，何必缚我手脚，干这闲差？

功名傍身？俸禄留底？还是满你虚荣？

可笑可笑，是我可笑。

我笑诸行无常，我笑众生皆苦，我笑世事皆空。

贪名求利、贪功求权，是为真男儿，当以为榜。醉情山水、志在清雅，是为真纨绔，当以为耻。

可尺度皆在世人，标准皆为人定。不能是错？怎不能是错？

我偏不，偏不遂这世道。偏要背道而驰，做这叛经离道之人。

往日被忠义孝道所累，那便弃了。

我远走。

山水间自有意趣，行文间自有沟壑。

清苦也自得，苦中也作乐。

我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