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
这一天是英子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省城的大作家来了!
黄昏时分,日元落山,天空布满彩霞,这是最浪漫的时刻。作家佟文从省城打来电话,告诉英子,他请了长假,准备去农村乡镇体验生活。他打算写一部以农村乡镇企业家艰苦创业为主题的小说,后天他将来到她所在的这座小城市,希望她能充当向导,陪他去拜访一些知名企业家。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英子几乎喜极而泣,因为作家的信任和器重,更重要的是,喜欢的作家马上就要和他见面了。她高兴得发抖。
今年20岁的英子,两年前被大学拒之门外几分钟。因为经济困难,她放弃了复读的机会,离家到县城工作。为了打发下班后的无聊时光,英子爬上格子,潦草地写着字,在报刊的屁股和空白处发表一些小诗。去年年初,在县文联举办的一次文学创作论坛上,她认识了文学朋友郑波。郑波在县城郊区的一所小学做代课老师,出版过小说。在那次座谈会上,两人年龄相仿,志同道合,成了好朋友。为了提高创作水平,他们还参加了一个省级文学刊物《作家的世界》组织的学习班。
从此,大作家佟文带着一丝神秘走进了英子的生活。
佟文是英子的小说导师。英子努力学习并致力于此。如期交作业的时候,她总会问一些探索性的问题,比如文学,生活之类的。而每次佟文的回复总是给她带来惊喜。虽然只是一堆文字,但对英子来说却是活生生的生物,常常让她唱着,佩服着。
文字是微妙的,作家对文字的操纵更是超凡脱俗,可以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你的脑海里清晰地站起来。英子从他花花绿绿的文字中了解到了佟文的人生历程。尤其让英子惊喜的是,佟文在她发回最后一次练习时,送给她一本小说《因为你》。因为你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从一个恋爱受害者的角度讲讲我不幸的婚姻和重获幸福的情感过程。英子是个宝,每次读的时候,佟文总是赚到眼泪。
第三次看完《因为你》,英子推荐给了郑波。郑波第一眼看到这本书就皱起了眉头,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他把书还给英子。英子惊讶地说,“你读得比我快。你昨晚一定是一下子看完了吧?”
郑波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不屑:“我只是看了一眼。”
英子更加惊讶:“可是你舍不得一下子看完?”
郑波认真地说:“英子,我劝你不要迷信某个作家,某部作品。”
英子对郑波的怠慢和疏忽感到愤慨:“怎么,你怀疑这本书的内容还是作者的诚意?”
郑波也不示弱:“你能靠一堆字认识一个人吗?”?你真的认为‘文如其人’的说辞可信吗?"
英子差点冲郑波吼:“郑波,你也写小说。你说这种话,对文学是什么态度?”?只是玩文学?太可怕了。玩文学也是在玩人生!"
“英子,你认识同文吗?”
“没有,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郑波强调道。“几年前,佟文还在我们县的一家小报做编辑,表现出了他出众的文采。后来一个在省城做编辑的女同学通过各种关系帮他联系了一家杂志社,想把他调到省城,条件是他要和老婆离婚。在此之前,他和妻子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女学生的介入更是名正言顺,加速了这段婚姻的破裂。佟文离婚后,如愿进入省城文坛。这几年他的名气上升了,这可威风了。”
"你是从道听途说中听到这些的吗?"英子心里感到有点酸。真希望郑波的话是空穴来风。
“几年前,这是县文艺界的私聊,不是我对佟文的偏见。”
他崇拜的文学偶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势利可鄙的跳梁小丑,英子什么都接受不了,更别说相信了。那天晚上,英子很不高兴,失眠了。半夜,她突然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夜晚的宁静突然给了她灵感。她决定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佟文,试探他的反应。她一直对自己的外表比对自己的文采更自信。
一个多星期后,佟文寥寥数语写了回信,对“美女赠玉照”这一举动并没有表示太多惊讶。虽然英子很惊讶很失望,但是佟文对他的美貌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但这无形中加强了她对佟文的信任。
出版班期间,在佟文的帮助和指导下,英子的小说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了,这在一个小城是件大事。佟文还为她写了意味深长的解说词,让她在小城小有名气。佟文告诉她,有你的努力,有我的支持,几年后中国文坛上将升起一颗璀璨的明星。那几天英子太激动了,走路都忍不住发抖。佟文在她心目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神,是耶稣,是神。佟文的到来也让她翘首以待。
就在这几天,郑波忙着“民对公”考试,顾不上英子,英子更着急了。
作家佟文的到来将比最初约定的时间晚半个小时。当时英子已经站在候车亭里四处张望,凭自己的聪明判断每一个下车的顾客的身份。后来,当她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下车时,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有一种吃惊的预感。她不认识佟文,尊贵的佟文也没有给她发照片,但她相信自己的预感和判断。小伙子正朝她走来,她却站住了,不敢贸然问一个陌生男人。是那个年轻人最先认出了她,并优雅地向她打招呼。
与一位伟大的作家面对面的交谈这是第一次。英子从未涉足大场面。面对优雅不凡的佟文,她不知所措,更显可爱。在大文豪佟文眼里,是“万物起一点红”。
佟文显得高贵平和,给英子的第一印象是一定要仰视亲近。所以,当她与佟文宽厚的大手握手时,全身立刻流淌着一种关怀的暖意,甚至产生了一种沉迷其中不醒的欲望。
佟文笑着说:“英子,从你的作品中,我一直在猜测你一定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没想到你这么害羞。”
英子不明白佟文的话是褒是贬。她只觉得脸上发烫,喃喃自语,“我...我就是这样。”
“不要误会。其实我很欣赏害羞又有意义的女生。”
作家不一般,应该让赞美他们的人喘口气。不过,英子在他心里还是很有用的。
一番客套之后,佟文向英子提出了此行的安排,当务之急是先安顿下来。按照佟文的说法,要体验生活,就要避开城市的喧嚣,开放思想,亲近自然。于是,转了一圈后,作者佟文选择了一家远离喧嚣的郊区酒店。等佟文安顿好一切,已经是中午了。佟文郑重邀请她留下来吃午饭,下午和他一起拜访企业家。英子婉言谢绝了。英子拒绝了同文的款待,不是忘恩负义,而是保留了一份自尊。按照她的理解,第一次接触佟文,不管多受宠若惊,都要力求不卑不亢。
午饭后,英子如约来到酒店,陪着佟文出去采访一些著名的企业家。无论他们到哪里,都受到热情的接待。英子是一颗跟随月亮到处发光的星星。
因为采访佟文,英子已经向工厂请了两天假,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通常,英子不会为了拿奖金而轻易请假。英子这次的异常引起了工人们的注意。晚上,英子回到厂里的宿舍,舍友们围着她纠缠了一圈,问哪个白马王子给了你迷魂汤,让你跑了一整天。英子毫不掩饰,说我这两天陪省城的大作家去采访大企业家了。听她这么一说,舍友的眼里露出了羡慕,说英子真是省城的大作家。第二天,英子对省城大作家的采访在厂里流传。
有一天,英子没陪佟文出去面试,厂长突然派人请她过来。厂长对英子的礼遇让她有点恶心。厂长亲自给她端来了茶,说:“英子,你对写作的热爱,我以前也略有耳闻,因为平时太忙,没时间及时找到身边的师傅。”你在车间里干那些零活,真是浪费人才。车间主任是怎么工作的?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调到办公室当文员了,说不定哪天你就当上办公室主任了。"
英子不知道厂长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但厂长突如其来的承诺对她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警惕地说:“我怕厂长不配。”
“不配?配不上你爬省会的大作家?英子,作为工厂的一员,无论如何,你要有一个主人的责任感,想想我们工厂的未来。”
英子整理了一点线索:“主任,你要我做什么?”
厂长开门见山:“邀请你的作家朋友来我们厂采访。”我们厂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厂。通常那些小记者都不想来。现在成为省会大作家是你的荣幸,也是我们厂的荣幸。"
英子想,这个厂长其实还不错。100多的小厂虽然不大,但也管理得很好。真的可以写个纸条,在报纸上露脸。英子想帮忙,但不确定能不能搞定佟文,就说让我跟作家说。厂长喜出望外,说你亲自邀请他,没有理由不搬。英子低下了头,笑了。
下午,英子有一项重要任务要和同文谈。同文欣然同意由英子陪同去厂长办公室。导演视佟文为上宾。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平时趾高气扬的厂长矮了很多,有点尴尬,有时几乎语无伦次,让见过场面的英子忍俊不禁。
采访结束后,导演私下给了佟文和英子红包。同文和英子一起转过头去。厂长说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这不是贿赂,而是真情的馈赠。英子想转身走,但佟文已经把红包塞进了口袋,对英子的建议点了点头。英子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主任也想留着佟文吃饭。佟文婉言谢绝。
出了工厂大门,英子问同文怎么收红包。佟文笑着说,厂长是铁了心要给的,不拿就是忘恩负义。我也在想你的未来。况且在厂长办公室推来推去更是雪上加霜。英子也想了想,悄悄问他以后会不会还给厂长。佟文比喻说:“如果以后厂长给你涨工资,你会把多出来的工资还给他吗?”
英子突然觉得,红包不仅是钱,还是特殊待遇的象征。
英子自愿陪作家体验生活的壮举得到了厂长的许可,特殊人才给予特殊照顾。奖金没泡汤,还有补贴。
又是一个日落黄昏,英子回到工厂,遇见了在工厂门口徘徊的郑波。郑波焦急地问她要去哪里。英子敷衍地说了些什么出来。郑波说:“你陪着佟文到处体验生活?”
英子愣了一下,然后话里有气:“你是在跟踪我吗?”
郑波有点不屑一顾:“这件事成了你们厂的头条新闻,我需要跟进。再说我也没那么无聊。”
英子突然觉得郑波的出现是个负担,流露出倦意,说:“还有别的吗?我很累。”
“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郑波对英子的冷漠感到黯然。“我本来想约你出去庆祝我考试成功。现在对你来说好像无所谓了。英子,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我劝你,小心佟文,不要陷得太深。”
“谢谢你,”英子补充道,瞥了郑波一眼。“也恭喜你。”
“晚上聚一聚吧,我等你。”郑波的眼里仍然流露出等待。
抱歉,我今晚有约会。
“同文约你出去了?”
"他明天将离开这里。"
“英子,你小心点,他结婚了。”
“够了!”英子恼羞成怒。“你把我当成谁了?我不需要你这样教训我!”
佟文的面试日期接近尾声。明天,他将去下一站体验生活。那天晚上,英子准时来到酒店为他送行,在交谈中,有了告别的意向。时间在悄悄流逝,但他们的身体却越来越近。
晚上十点钟的钟声已经敲响,英子不得不起身离开。佟文突然抓住她的手,诗意地说:“再坐一会儿。你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夜如此迷人吗?”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的光,微妙而易读。英子感到全身触电,但一个女人的矜持和自尊让她本能地抖了一下手,但很轻,没用。佟文似乎是一只深谙羊的心理的狼,于是把她揽入怀中。她纤弱的身体,像一只温驯的兔子,撞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她闻到了男人特有的气味和味道。她是那种害羞的女人。害羞的女人自尊心很强。她不想这么容易被一个男人俘获,尽管她心里并不排斥他。
但她温柔的拒绝并没有奏效,反而激起了他的激情。他紧紧地抱住她,几乎语无伦次:“英子,我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这几天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也找回了青春的激情。”
她倒在他怀里,怀里是一滩烂泥,于是她放弃了,让自己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了他温暖的气息,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磁场吸引了,整个东西都在头顶上,混沌而舒适。他的手开始不安地在她身体最迷人的部位摸索,她感到一股惊心动魄的电流穿过她的身体。说不是颤抖还是舒服。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时刻,门外传来了响亮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家门口戛然而止,他们倾斜着,脚步声响得很响,渐渐远去...
英子紧张地叫了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他突然把佟文推开了。
“英子,你怎么了?”同文诧异地看着她。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离他又近又远。
“不要,不要,不要!”英子慌不择口,“我害怕,我害怕……”
“没关系。这个招待所是县里的文明单位,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警察在这里是找不到的。”
佟文努力平复英子因为恐慌而起皱的心情,回归到刚才澎湃的激情中。但英子已经恢复到了稳定的状态,声音低沉:“加油,你要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英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要做一个积极进取,不拘小节的女人,然后才能有所成就。唉,可惜我辛苦了。你,我们走吧。”
佟文的脸上乌云密布。英子第一次看到作家生气的时候,很难看。她咬紧牙关,泪流满面地说:“对不起,也许我不是你想的那个女人。”
英子擦了一把眼泪,看了一眼同文。佟文正眼都没看她。英子委屈而倔强地转过身,挪了第一步,同文没有动。她没有后退几步。佟文醒了,想去抓她的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抓不到一个影子。他没有追出去,而是一拳打在床上。
第二天,佟文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英子试图忘记昨晚的不愉快,来为他送行,但他被拒之门外。英子闷闷不乐地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刻钟。
十多天后,英子收到了佟文的来信,信中他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道歉,说他太激动了,只是喝了一点酒...他平时从不喝酒。他还告诉她,自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采访任务,即将远离世俗,隐居山林,从容创作出震撼人心的长篇巨作。
看完信后,英子久久没有恢复过来。她已经原谅了佟文,但对佟文之前的偶像形象早已模糊。
一个月后,厂长私下把英子叫到办公室,问作家采访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报纸。英子淡然的说她不知道。第二天,英子突然向厂长辞职,把厂长给她的红包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厂长惊讶地说,你和作家闹翻了?英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后来,在郑波的帮助下,英子辞职去了一所小学当代课老师。不久后,她嫁给了郑波,生活如常。后来英子跟郑波说了那天晚上的事,很平静。最后,我感慨地说,感谢那个不知名的陌生人,是那沉重而响亮的脚步声,唤醒了她懵懂而沉睡的灵魂。
英子刚说完,郑波低头抿嘴一笑。英子从他神秘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跳起来妩媚而愤怒地给了他一个“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