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圆桌的故事400
一张不起眼的小圆桌,直径不过70厘米,其木料却很好,四条腿是上车床车过的波浪形,结构精巧,它承载着我太多的回忆,堪称“家庭文物”。
小圆桌的经历可不简单,它曾伴随我渡过约十年的童年时代。
小的时侯,我和大我一岁的哥哥每天三歺在这张圆桌上吃饭。那时家中孩子多,采用科学的分歺制。外婆烹饪技术高,做出的菜特别香,小孩食欲极佳,不免为争夺美食而吵闹,每人一盘,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这张小圆桌随着家庭的搬迁走过了半个中国。三十年代父亲在镇江经商,成家后订做了一套高级家具(大部分是红木的),其中包括这张小圆桌。1937年“七.七”事变、“八.一三”事变后日本鬼子占领了上海、南京,镇江岌岌可危,不得不举家逃难到苏北,家具用木船运到老家泰州。后来镇江的住宅毁于战火,父亲常庆幸自已有先见之明。我就是那年逃难途中出生于兴化,父母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小圆桌伴随我们走过欢乐的童年。后来姊妹兄弟六人长大了,陆续都到外地工作。母亲早逝,父亲独守空巢。我们只能按时给他寄钱,只有当子女回老家探亲,老父才露出难得的笑容。幸好父亲酷爱中国古典文学和历史,研读古文、朗诵古诗词及与子女通信伴随他度过晚年寂寞的悠悠岁月。后来父亲身体逐渐衰弱,可能他已知将不久于人世,子女回家时他都要我们将能用的家具、衣物带走留个纪念,想起这些我们都觉得心酸。“父母在世时多孝敬他们吧!”这句话一点不错。
五十年代,小圆桌被大姊带去青岛。六十年代初,大姊调到盐城,考虑运输不便,大姊写信让在大连工作的我将几件老家的家具用海轮带到大连。1965年我们单位搬迁至葫芦岛,小圆桌又成了我两个儿子的小歺桌。那时已没有美味佳肴,主食粗粮,肉、蛋凭票定量供应,节假日包顿菜肉饺子就是改善生活了。
七十年代末,小圆桌又随单位搬迁到了武汉。当时住房面积很小,老伴要将小圆桌等堆到仓库去,我执意不肯,后来看到实在放不下才勉强同意。想不到单位里不断建房、拆迁,仓库拆了我们还不知道,等知道了,小圆桌等家具已不翼而飞。老伴说几件旧家具丢了就算了,可我特别懊恼,虽然它不值多少钱,但它承载着我几多回忆呀!这件事我都不敢告诉三位姊姊,因为她们那儿老家的旧家具保存完好。
想不到前几天奇迹发生了!闲逛中我偶然在民工居住区一个墙角发现一张旧圆桌,我一眼就认出了它正是我丢失二十多年的小圆桌!它虽已很脏但结构完整;虽历经几十年风雨沧桑仍未变形。我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搬起就走,一位民工出来干涉,我平静地对他说:“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这叫物归原主。”民工无话可说,只好让我拿走。我拿到宿舍楼下,立即用洗洁净和清水洗去污垢。我小时侯用脚磨损过的横梁,甚至一亇小疤痕,仍然是那样熟悉!
丢失了二十多年的“宝物”又找回来了。这一天(2002年7月18日)成了我的一个小小的节日。我要好好保存这张小圆桌,看到它我就会想起父母亲在艰难岁月里的养育之恩。我要让孙女、孙子继续使用这张小圆桌,还要对他们讲述这张小圆桌不平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