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戏曲的艺术元素有哪些？
我们来梳理一下当代戏曲中包含的艺术元素。
(1)剧情故事要素——西方理论把“演员”和“观众”作为戏剧的两个基本要素，把“演员”、“观众”、“剧场”作为戏剧的三要素，把“演员”、“观众”、“剧场”和“剧本”作为戏剧的四要素。在中国传统戏剧中，对情节故事作为中国传统戏剧元素的强调始于王国维对“戏剧家是指通过唱歌和跳舞来表演故事”的定义即文学剧本的要素。此前在文坛，剧情故事的元素主要表现在笔记小说(“传奇”)和通俗小说中，与戏曲一起被视为“小道”。“故事”得到重视，作为“文学”进入正统文坛，乃至大学和“叙事学”的研究领域，自然是一大进步。有些戏曲擅长剧情故事和“文学”。
(2)语言要素——这个问题和文学有关。如上所述，中国的语言本身就是音乐性的。戏曲语言包括诗词歌赋的“唱”，文言文的“韵白”，日常方言的“口白”，表现为“曲牌”、“板腔”、“引子”、“数板”等多种语言形式。至于“南腔北调”的方言差异所导致的“调戏”，则另当别论。在文本的语言形式上，他们没有太大的不同。
(3)表演艺术要素——即唱、念、做、打“四技”，这是所有戏曲演员必须具备的四项基本功。“四功”都与“情”的表达有关。以前，表演艺术只被视为“技能”，不被文学界重视甚至鄙视。清中叶康乾以后，戏曲作为“场域艺术”的本体崛起，其表演艺术受到大众的青睐。在戏剧艺术领域，戏曲演员逐渐上升为“表演艺术家”，地位与剧作家并列，甚至在相当程度上取代了文人的地位，这意味着社会文明和艺术的进步。
以上三个要素可以看作是“以表演为中心”的传统戏曲艺术的本体。
20世纪初，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包括戏剧在内的西方文学艺术形式和以古希腊诗学为标志的艺术划分理论传入中国，相关的艺术形式有了很大的发展。再加上科技的进步，其他三个要素在今天的戏曲中越来越明显。
(4)“原始艺术”的要素——如上所述，即古希腊诗学中的诗歌、音乐、绘画、雕塑、建筑五大艺术。这五种艺术形式是不可替代的，它们在未来会有各自的发展路径。至于舞蹈、戏剧等“综合艺术”，基本上是五种艺术元素(包括现代剧场和“舞台艺术”、“舞台装置”等概念)的综合与组合。
(5)现代科技元素——现代科技成果广泛应用于艺术领域，这种趋势不可阻挡。就中国传统戏曲而言，提升民族乐舞(包括乐器、唱腔、表演)之长，弥补戏剧造型之短，似乎是西方戏剧、剧场建筑传入中国以来的一个重要变化。特别是舞台装置、舞台布景、灯光等。，都没有被当代戏曲界所排斥。声、光、电、雾、塑料泡沫、现代烟花在舞台上的广泛运用，都可以看作是现代科技元素在艺术创作领域的应用。
(6)载体和媒介要素——载体和媒介的概念基本上在20世纪下半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载体涉及艺术素材；媒介涉及艺术的传播，特别是随着平面媒体、电影摄影、电影电视、音像制品的出现，在艺术界产生了不可忽视的革命性影响。有人称之为艺术的“物质革命”和“工业革命”，在当代艺术界，无论是艺术作品的创作生产、艺术语言和艺术观念的更新，还是艺术的传播，载体和媒介的元素都是不可忽视的。
近年来，在现代人文理念和多元化艺术格局下，东西方固有的民族艺术形式出现了新的复兴。随着科技元素在艺术领域的介入，当代艺术实践中的“时空艺术”和“视听艺术”的概念得到了极大的拓展，各种艺术元素的交叉运用(包括传统艺术元素的运用)越来越普遍。与此同时，艺术的载体，媒体，艺术的不同受众，艺术的传播也受到学术界和产业界的关注。因此，与其说“五大艺术”与舞蹈、戏剧、影视等“综合艺术”是严格的壁垒，不如将其视为艺术元素，正视整个社会跨越专业人士(和非专业人士)的艺术创作。尤其是在大众文化背景下，出现了类似于《三乐》、《白戏》的艺术元素的“合成”或“组合”。
现在全国各地的旅游点、娱乐场所都出现了一些以“情境”为名的艺术表演，分别命名为“情境戏剧”、“情境音乐舞蹈”、“情境武术”、“情境杂技”。这种以“情境”为名的艺术展示，无论是高雅的还是低俗的，多是利用特定的人文景观来制造艺术卖点，属于“文化创意产业”。创作的人其实只是综合运用了各种艺术元素，侧重于感官层面的视听享受。
在民间，在文化艺术领域，艺术形式上的“乱”现象屡见不鲜，并且因为媒介和载体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借用今天广电的提法，叫“综艺”。这种以“综合”或“综艺”为名的文学形式，类似于周秦以来的“散曲”、“百戏”、“杂戏”，可以看作是多元时代艺术对自然的回归——有一种“戏”的精神在里面，是在一种适应社会发展的新的文明层面上对自然的回归。换句话说，它是中国“戏剧”文化在更高层次上的艺术回归。对此，职业艺术家不必冷嘲热讽，认为他们只是大众狂欢时代的“流行文化”，甚至指责他们是艺术的“退化”，笔者认为职业艺术家可以积极参与其中，完成新的艺术创作。
举几个例子:
2008年，在北京，笔者观看了天创国际演艺公司出品的舞台表演《功夫传奇》。据说公司“有杂技、舞蹈、音乐、魔术、武术等30多个团队，制作了《幻梦漓江》等演艺作品，覆盖欧美。”《功夫传奇》作为正常的武术杂技表演，于2004年春在北京崇文区红色剧场演出，后由港中旅投资公司和深圳锦绣中华公司共同投资，更名为《纯一:功夫传奇》，于2004年6月首演，并进行国际巡演。近年来，它一直是红色剧院的“旗舰正常旅游演出”。[9]
《春意:功夫传奇》主要以少林寺武术和舞蹈为元素，演绎了“中国一座古刹的小和尚经过考验和磨难，成为一名武术家和大师”的传奇故事——“春意”是剧中主角的法定名字。剧的情节比较简单: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母亲送到了寺庙。他克服了各种生理和心理障碍(包括青春期的意识流和灵与肉的矛盾)，最终接过了老禅师的衣钵，成为了寺庙的住持。全剧分为启蒙、学艺、选角练习、想花式、面壁、山门六个场景，结局为沉默。这似乎是进入少林寺学艺皈依佛门的程序性仪式过程。但节目创作者刻意淡化宗教观念，张扬武舞的表演元素，将其融入戏剧的故事元素。所以它兼具娱乐性和艺术性，具有人生哲理和一定的文化内涵。这种情况就像西方的经典芭蕾，靠的是简单的故事哲学，重在艺术展示。
创作者兼制片人曹是这样说的:“我们把故事的背景放在今天，所以这也是在座各位的故事。因为‘磨难’和‘成长’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主题，人们对精神完美的精神追求是共通的。.....希望通过我们的剧目，能给大家带来精神上的鼓励和愉悦。”很明显，它使用了戏剧的母题——“苦难”和“成长”。
类似的表演不仅在舞台上呈现，在旅游景点也有。比如浙江杭州的西湖印象，广西桂林的桂林印象和刘三姐印象，云南大理的梦蝶，河南嵩山少林寺的禅乐仪式等等。在这种表演中，不仅有音乐、美术、建筑、服饰、舞蹈、戏剧等艺术元素。而且自然景观和民俗文化融为一体。传统和现代的仪式、社火、歌舞和游戏混合在一起，甚至使用了喷泉、水雾幕、电脑漫画和烟花等现代技术手段。
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在现代保利剧院，笔者观看了一场名为“一品三技”的“大型情景杂技”。艺术总监是著名舞蹈导演张继刚，由多位中青年舞蹈家、杂技艺术家联合执导，以及专业的形象设计、灯光设计、服装设计、化妆道具设计，犹如一个完整的舞台美术、戏剧、电影创作团队。奥运会期间，这场演出为各国运动员和游客表演了50场，可以说是传统杂技的现代艺术包装。虽然主要表现的是中国人习以为常的传统杂技表演，但在现代剧场中，面对现代都市观众和国际观众，用现代理念对音乐、舞蹈、美术、灯光、音响乃至形体造型、服装造型进行重新组合、重新编排、重新包装，创造出具有现代意义的意境。
同样，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电视传播，整体上可以说是一场类似“综艺”，是民族文化艺术元素的重新组合，是民族文化艺术的现代包装与传播，是一场运用多种视听手段的仪式性“大众娱乐狂欢”——其中明显注重了戏剧和戏剧、电影剪辑的元素。视听剪辑和视频剪辑的区别，在中国的直播版和美国的CNN录播版，一下子就看得出来。
艺术元素丰富多彩，为现代艺术家提供了广阔的创作途径。5438年6月+2008年10月，在南京举办的31世界戏剧节上，除了中国的话剧、歌剧(京剧、越剧、梨园戏)和芭蕾舞外，还可以看到以流行音乐为基本元素的美国音乐剧《阿依达》。以民族歌舞为基本元素的韩国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古希腊广场剧《普罗米修斯》；印度的歌舞短剧《杜丽娅》；19世纪德国经典话剧Voicek，球场现代哑剧幽默；日本导演铃木的《西哈诺》强调心理动作的展示；瑞典的独白《金鹰奥利安》；加拿大多媒体剧《诺曼》，等等。
笔者认为，戏剧形式没有绝对的区别，只有手段、方法、风格、格调、韵味的区别。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相互排斥的关系，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契合、借鉴、交融关系。一方面，在材料、元素、手段的运用上，不需要固步自封；另一方面，也不能只是用时尚的艺术语言，叠加艺术元素，就能出好的作品。艺术创作往往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与其简单提倡“综合艺术”的概念，不如强调“艺术元素的组合”。关键在于艺术技巧和艺术精神。理想状态只有两个字:“体面”——人生、艺术、情感的本体。
“通过删除复杂性来简化三秋树，并带来新的和不同的二月花”。艺术元素的运用不在于丰富，而在于精致。创造艺术精品的关键不是加法，而是减法。*作者简介:周华斌(1944-)，男，汉族，江苏无锡人，历任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院院长、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传媒大学艺术博士后科研工作站联席主任、中国戏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傩戏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大学影视艺术学会副会长、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研究方向:戏剧与戏剧、影视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