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佛教和人生佛教是一样的吗
人生佛教,是太虚大师倡导的。批判的是鬼神佛教、山林佛教、经忏佛教、等死佛教等,这些都是汉传佛教所存在的不良或消极厌世的流弊。通过批判,从而使汉传佛教中积极的一面,由此得以充分发挥。
人间佛教,是印顺法师倡导的。其主旨是认为,佛教应该回到二千多年前的世尊时代。其目的在于否定整个汉传佛教。
“人生佛教”的体系是完整的,但尚未得到全面铺展和付诸实践,太虚大师就舍报西迁。此后,“人生佛教”以“人间佛教”的名义得以传承。但有心人发现,“人间佛教”不仅在名称上篡改了太虚大师的“人生佛教”,更在核心理念上改头换面,在思路上也存在对“人生佛教”的片面截取,导致衍生出“过重人本”的问题。
“人间佛教”过重人本之忧:“以人为本”变“过重人本”。一方面,“死”的佛教、“鬼”的佛教的功利诉求并没有因“人间佛教”的提倡而削弱;另一方面,佛教世俗化之风却有不可遏制的趋势。后人但闻“人间”,便极易降格为有人间、无佛教;但闻“落实于伦常日用”之语,就重又沉溺于伦常日用的繁杂而忽略禅悟实证、洞察缘起的修学。
过重人本,是从佛法核心上忽略佛教的崇高性和神圣性,使佛教扭曲成以佛教为存在形式,以满足人间性需求为目的宗教。佛教成了人间的点缀,只负责打造人间善法。适用于世俗的部分得到认可,超越世俗的部分则被有意无意地隐去,或直接删除。佛教的法义、精神、传统在佛教文化、小资佛学、哲学理性、诗对酒茶、心灵鸡汤、花前月下的裹挟下,逐渐尘覆光黯,甚至沦为世俗的包装与修饰。佛教的圣物、圣地、圣迹等一切实体资源皆被经济名利的目的包围,深陷挟佛敛财的恶潮而岌岌可危。消费佛教信仰,消解佛教神圣,对佛教信仰作物化资源掠夺的情况愈演愈烈。佛教信仰的纯净性与独立性在似是而非的“法义”传播和鱼龙混杂的生存环境中步步跌落。光照人天的大乘风范、慈悲喜舍的菩萨精神被俗化为一团和气,使佛教要时时以俗化、矮化面目示人,要以讨好世俗来给“随许世俗”、“恒顺众生”作注脚。过重人本,并非以生命的根本需求为本,而是在佛教的名义下,落入以贪嗔痴烦恼为本的陷阱。过重人本,已然背离了太虚大师“以佛乘为信者归宿”的本旨。
事实上,太虚大师在20世纪40年代已经对印顺“过重人本”的问题有所警惕并进行了剖析。大师明确反对印顺所谓“理性主义”下的佛学研究,认为印顺之作“陷近锡兰之大乘非佛说或大乘从小乘三藏紬译而出之狭见”,指出大乘佛法是从佛陀果证发挥出来,而非“人为悬想记度从小乘声闻教法发展出来”。从根本上看,“发展说”实质上导致了“大乘非佛说”的结论,表面“特尊龙树”,而实质亦不能完全宗奉,故印顺所说的“人间佛教”有严重的“将世间相混为出世间的倾向”,“过重人本,使宗教信仰不高超”,是“佛教与儒家思想的混淆”,是佛教流行过程中世俗化现象的根源,可谓温和版“大乘非佛说”。
太虚大师指出印顺思想的真实来源,并非特尊原始佛教而得其纯正教义,却实际是佛儒思想的混淆。“注重人世,应为中国之特性。但近人汪少伦说‘中国过重人本,不唯神,使宗教信仰不高超;不唯物,使自然科学不发达,为近代濒危之病根’,则过重人间,而下基无边众生,上仰最高佛陀,适救儒术之隘,足以充实国族之精力。”(《再议〈印度之佛教〉》)
太虚大师的论议作于圆寂前四年,可看作其晚年定论,但影响力远非“人间佛教”更大,后者几成“人生佛教”之嫡传而风行时下。大师所预见的“以世间与出世间相混”的佛教世俗化问题今日时时发作,“佛学研究”或成“有学无佛”,“人间佛教”或成“佛弃人间”,这难免令人心忧!
大师在《佛乘宗要论》里写到:世间善法须以出世善法为本。而“人间佛教”则令出世善法近乎屈膝于世间善法。过重人本,是过分强调人的自见、自是,使宗教信仰不高超,执实有者亦将难以合乎佛法大道。(以上文字,摘录自明贤法师所著的《太虚大师被误读:“人间佛教”非“人生佛教”》)
人生佛教与人间佛教,一字之差,其内涵天差地别。现在的台湾佛教,秉承人间佛教的实践而来,表面上热闹非凡,事实上,太虚大师之预见和担忧,现在已经成为眼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