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她的芭比娃娃?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天真的以为,为了芭比娃娃,我可以做衣服,穿衣服,扎头发,和她过家家。
我忘不了她有多喜欢芭比娃娃,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些芭比娃娃都被杀了,然后我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
小学的时候,我学习的动力主要来自于让我妈给我买芭比娃娃和它们的各种生活场景和用品,无非就是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
我的父母忙于工作和生意。我不能和比我小四岁的弟弟玩。我经常在出租屋附近的村子里的孩子中寻找合适的玩伴。
这个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村”。这是一种新的村庄形式,被征用了,建起了一排排高楼。原来的村民大多姓谭。她姓谭,叫紫定,比我大三岁。
她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某种神奇的吸引力让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好像还有一个姐姐。
其实她把我当同龄人,不会因为她比我大几岁就摆出大姐姐的姿态,也可能这就是我跟她玩的原因。
她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天真和善良,说话很慢,语气很温柔。
她的手很巧,总能把芭比娃娃织成各种风格的发型,剪出大小合适的布料,用针线缝好,做成漂亮的衣服。她还能用一张白色纸巾把芭比娃娃做成各种款式的裙子。
对了,她还喜欢手饰、发饰、头饰、耳环等闪亮的饰品,将长发做成现代时尚或古色古香的造型,配上同款的裙子,让她温柔的气质更加迷人。
现在偶尔在街上遇到一个穿汉服的女生,脑子里自然会想到她。
“紫定,我要这个娃娃,这次让她做公主。”
“嗯,很好。”
直呼其名,但听起来像个不懂事的姐姐。每次我任性地提出那些要求,她总会跟着我把漂亮的芭比娃娃给我,小心翼翼地给娃娃穿上最好的衣服和最抢眼的配饰,放弃我想要的角色。
除了打扮那些芭比娃娃,我们还会一起去附近的田野和池塘玩耍。夏天的时候,我们脱鞋下河抓虾抓鱼,在地里挖红薯,然后试着煮了吃。
我带着她狂野,同时,她让我安静,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动静结合。
有时候,她会拿着家里的收音机,带着我和其他朋友,一起走到附近的小公园,围成一圈坐下。傍晚凉风习习,收音机里放着她喜欢的歌,时而轻柔时而温暖,身体不自觉地随着旋律抖动。她的头饰被风吹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让我的童年不再寂静。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安逸的日子会离我们而去,迎来一地鸡毛和嘈杂的现实生活。
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每天按时上学放学,按时完成作业,把自己不那么难看的成绩单交给父母,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玩了。
然而,生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增加障碍,设置问题是它的特长。它尽力让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成为一场“好戏”,然后独自坐在观众席上冷眼旁观。恨不得每天在舞台上上演一场“好戏”,想尽办法缓解。
子鼎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给生活“演好戏”的人。
大姐和二姐早早结婚生子。三姐成绩优异,在学习的道路上进步很大。她的成绩很差。打扮芭比不会让那些不及格的科目达到及格线,只会让她受到家人的强烈攻击。
“你不能一辈子玩那堆芭比娃娃。你迟早要独立,过上好日子。不要再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的两个姐姐已经结婚了,所以……”
“赚钱”、“对象”、“成家”这几个字没有被紧闭的木门挡住,而是排队进入我的耳朵,留在我的脑海里。就连新买的房子厨具和芭比娃娃也没能赶走它们。
自从我和子丁不在同一所小学,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更别说和芭比娃娃过家家了。
我六年级的时候,紫定已经休学两年,只上了一年初中,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拿到。
并不是家里交不起学费。只是觉得以她的成绩,多花一天时间学习好像是浪费。至于以后的发展,没有人会替她考虑。除了工作,结婚,生子,其他途径都被堵死了。
她在浑浑噩噩中辍学,性格中的迟钝和无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基于此,无论是当时还是以后,她都无法堂堂正正地说出“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这句话。
那只看不见的、恶意的手,随意地移动着我们命运的方向,有些人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不要和那个叫紫顶的家伙玩。如果你真的不想上学,你可以收拾好书包回来。你有手有脚,又不能饿死。”
我父母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这些话。如果我成绩不差,又爱读书,可能早就被这些话影响,早早辍学,打工赚钱,早早扼杀了人生的其他可能。
当时,以她的学历和年龄,可提供的工作几乎等于零。
我没有听父母的警告,但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只是悠闲的时光离我们远去了。芭比娃娃,抓鱼虾,挖红薯,在公园里围成一圈听歌...这些都随着时间的阵风,飘到了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你能陪我去要工资吗?”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紫定站在楼下等我。看到我,她使劲拉了拉自己的面部肌肉,眼里的光越来越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出去,再也不会亮了。
“走吧!”
“嗯。”
我们走进凶猛恶毒的阳光下,她打开伞遮挡阳光。我最讨厌炎热的夏天。南方的夏天不仅热,而且又湿又粘。我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无论我洗多少次冷水澡,都无法将汗水彻底洗掉。
我和子鼎走在炎热的街道上。空气几乎是静止的,没有凉爽的微风。停在路边的车冒着可见的热气,看起来空气都被热变形了。
“有多远?怎么还没到?”
“快到了,就在前面。”
刚好经过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排档,紫定停下来,转头看着我。
“我们到了,就在这里。”
在此之前,我从未问过她做过什么工作。直到遇见欠她工资的雇主,听了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累。
这是一个临时建筑,连房子都称不上。上面覆盖着防水塑料布,用大小不一的竹竿支撑着。我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小隔间,里面有一张简易床,里面有一个婴儿在哭。然后我发现宝宝在床上盖着被子。
“你也看到了我目前的处境。老婆跑了,没人带孩子,最近生意也不好。我真的给不了你工资。”
在这个嘴巴周围长着深色卷发胡子的矮个男人面前,他厚颜无耻地说着这些话,圆圆的眼睛像猪眼一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孩子,一点也不收敛。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婴儿的哭声充满了我们三个人的沉默。紫定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夹杂着委屈、尴尬、无奈和绝望。
她汗津津的手摸了摸我的手掌,握了握,然后轻轻摇了摇。我收到她的信号,就跟着她离开了那个再也压抑不住的地方,回到了烈日下。不知怎么的,我恢复了正常状态,就连讨厌的夏天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友好起来。
“我给他带了一个孩子,在那里住了两个多月。等孩子睡着了,他会在大排档上菜,收拾桌子。听了他的话,好像那些工资都拿不到了。”
子丁面前的是生计问题,而我面前的是完全不同的作业和试卷。我不知道差距有多大,但我明显感觉这样的比较是不可以的。
紫鼎不领工资的经历让我更加珍惜自己的学校生活。只要我按部就班,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责,平静地生活。
我每天努力跑步准备市运会,剩下的时间努力学习努力复习准备初中考试。生活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所以有意无意的屏蔽掉了可能和她有关的信息。
小学最后一个暑假的一天早上,紫鼎的弟弟下楼来到我家,手里拿着一个纸箱。
“我姐让我给你的。”
说完,把盒子给我,然后转身跑了。
一股廉价塑料的味道从盒子封口的缝隙飘进了我的鼻孔。不知怎么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打湿了纸箱。
即使我不打开它,我也知道盒子里是什么。这是一堆没有生命的身体,金色的头发,可拆卸的身体...
它们是我和紫鼎曾经非常喜欢的芭比娃娃。
从此,我不再喜欢芭比娃娃,一搬家就被我无情抛弃。
谁杀了他们?谁又杀了她?
凶手整天在我眼前晃荡,寸步不离,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恶,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