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242 生民

传说中远古帝王高辛氏(帝喾)和他的妃子姜嫄,没有小孩。帝喾和姜嫄就一起去郊外拜禖(煤méi)神,禖是求子之神,姜嫄踩到了上帝的大拇指足印,就怀孕了,十月怀胎,就生下了儿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姜嫄分娩的时候,非常顺利,产门也没有破裂,没有任何痛苦。上帝显灵了,居然让她生了个儿子。“不坼(chè)不副(pì),无菑(zāi)无害……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姜嫄从怀孕到生产,异象重重,就把婴儿丢弃在小巷里,牛羊见了他,就走过来喂他乳汁。婴儿又被扔到树林里,砍柴的樵夫看见了,就把他抱回家。不久又被丢弃在冰上,大鸟看见了,就飞下来,用温暖翅膀搂住他,鸟飞走了,婴儿才学会啼哭,哭得声音很洪亮,路上的行人都听到了,人们把他的名字叫做“弃”。“诞寘(zhì)之隘巷,牛羊腓(féi)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gū)矣。实覃(tán)实訏(xū),厥声载路”。

弃学会爬的时候,就会自己到处找吃的,身手敏捷反应灵活。弃慢慢的长大了,他学着种植大豆,他种的大豆,长得一大片一大片的,非常茂盛。他种的禾苗绿油油的,麦麻也很旺盛,瓜果也结得满满的。“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yì)之荏菽,荏菽旆(pèi)旆。禾役穟穟,麻麦幪(méng)幪,瓜瓞(dié)唪唪”。

弃还学会耕田,他能分出土地的好坏,能分辨出哪些是没用的杂草,拨掉它,哪些是优良的种子,种下它。不久,禾苗吐露新芽,变成一片绿油油的田地。禾苗按时拨节、抽穗,沉甸甸的禾穗,个个谷粒饱满,收成满仓,真是养活人们的宝物啊。人们从此跟着弃一起开始成片成片的种植粮食。“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yòu)。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

上天赐予了人们各种优良的种子,黑黍、黄黍、红米、白米,样样都生根发芽,长出好苗,结出颗粒饱满的粮食,粮食成熟的时候,人们就收割、堆垛,把加工好的粮食装满粮仓。地里的农忙结束了,人们想起,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赐,祖先保佑,想要表达发自内心的警车和感恩,于是就产生了拜神祭祖的仪式。“诞降嘉种,维秬(jù)维秠(pǐ),维穈(mén)维芑(qǐ)。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

怎么拜神祭祖呢?有人忙着舂谷,也有人忙着舀米,有簸粮的,也有筛糠的,把米淘洗干净,蒸出香喷喷的米饭,宰杀又肥又大的公羊,剥了皮,烤肉供神,并内心真诚的祈求,来年有个好收成。”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yóu),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dī)以軷,载燔(fán)载烈,以兴嗣岁“。

这一段的忙碌情景,很像我们童年时代的过年,年前,忙着搞卫生,备年货,祭祖。小时候在北方,过年的时候,忙着家里家外大扫除,拆洗被褥,捣黄米,做年糕,拧麻花、炸油饼、炒瓜子、炒大豆,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穿新衣服,贴对联,等着长辈给压岁钱,放鞭炮……

人们把做好的祭品,大大小小的装在碗盘中,木碗瓦盆都派上用场了,摆了一大桌子。满屋飘着食物的香味,让神仙好好的享用,祈求神仙保佑,降福免祸,祭祀拜神,从“弃”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弃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后稷。“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xīn),胡臭(xiù)亶(dǎn)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据史料记载,弃因为善于经营农业,非常有天份,被尧帝举为农师,舜帝时,他又被封到邰地。诗中“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说明“弃”当时就在邰地。

弃,号后稷,后是君王的意思,稷则是著名的农作物名。周人以稷为始祖,以稷为谷神,以社稷作为国家的象征,这一切都说明,汉民族与稷的紧密联系。后稷是谷神,是我们汉民族的种植祖先,如今,我们能吃到这么好的五谷杂粮,心里深深的膜拜我们的种植祖先后稷!

人们结婚生子,要求助于神,庄稼丰收要感恩神,并求神保佑来年有个好收成,先民们对自然充满敬畏,心怀感恩,也让生活开始有了了初的仪式感。当下社会,人们总说,生活要有仪式感,仪式感除了喜悦好看之外,更需要内心的敬畏和真诚的感恩,有了内外的真诚和美好,才是最高级的仪式感。

《生民》选自《诗经·大雅》第十一篇,是描写周姓族群的起源、发展和立国的历史叙事诗,追述周王朝的始祖,后稷神话般的事迹,从后稷降生到武王伐纣。在那个时代,农业已经和畜牧业分离,完成了第一次社会大分工。

《诗经.大雅》生民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yīn)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chè)不副(pì),无菑(zāi)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寘(zhì)之隘巷,牛羊腓(féi)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gū)矣。实覃(tán)实訏(xū),厥声载路。

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yì)之荏菽,荏菽旆(pèi)旆。禾役穟穟,麻麦幪(méng)幪,瓜瓞(dié)唪唪。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yòu)。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

诞降嘉种,维秬(jù)维秠(pǐ),维穈(mén)维芑(qǐ)。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yóu),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dī)以軷,载燔(fán)载烈,以兴嗣岁。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xīn),胡臭(xiù)亶(dǎn)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注解:

厥初:其初。

时:是。姜嫄yuán::传说中有邰氏之女,周始祖后稷之母。头两句是说那当初生育周民的,就是姜嫄。

克:能。禋yīn::祭天的一种礼仪,先烧柴升烟,再加牲体及玉帛于柴上焚烧。

弗:“祓”的假借,除灾求福的祭祀,一种祭祀的典礼。一说“以弗无”是以避免没有之意。

履:践踏。帝:天帝。武:足迹。敏:通“拇”,大拇趾。歆:心有所感的样子。

攸:语助词。介:通“祄”,神保佑。止:通“祉”,神降福。

载震载夙sù::或震或肃,指十月怀胎。

诞:迨,到了。弥:满。

先生:头生,第一胎。如:而。达:滑利。

坼chè::裂开。副pì::破裂。

菑zāi::同“灾”。

不:丕。不宁,丕宁,大宁。

不康:丕康。丕,大。

寘zhì::弃置。

腓féi::庇护。字:哺育。

平林:大林,森林。

会:恰好。

鸟覆翼之:大鸟张翼覆盖他。

呱gū::小儿哭声。

实:是。覃tán::长。訏xū::大。

载:充满。

匍匐:伏地爬行。

岐:知意。嶷:识。

就:趋往。口食:生恬资料。

蓺yì::同“艺”,种植。荏菽:大豆。

旆pèi:旆:草木茂盛。

役:通“颖”。颖,禾苗之末。穟suí:穟:禾穗丰硬下垂的样子

幪méng:幪:茂密的样子。

瓞dié::小瓜。唪fěng:唪:果实累累的样子。

穑:耕种。

有相之道:有相地之宜的能力。

茀:拂,拔除。

黄茂:嘉谷,指优良品种,即黍、稷。孔颖达疏:“谷之黄色者,惟黍、稷耳。黍、稷,谷之善者,故云嘉谷也。”

实:是。方:同“放”。萌芽始出地面。苞:苗丛生。

种:通“肿”,肥盛的意思。褎yòu::禾苗渐渐长高。

发:发茎。秀:秀穗。

坚:谷粒灌浆饱满。

颖:禾穗末稍下垂。栗:栗栗,形容收获众多貌。

降:赐与。

秬jù::黑黍。秠pǐ::黍的一种,一个黍壳中含有两粒黍米。

穈mén::赤苗,红米。芑qǐ::白苗,白米。

恒:通“亘”,遍。

亩:堆在田里。

任:挑起。负:背起。

肇:开始。祀:祭祀。

揄yóu::舀,从臼中取出舂好之米。

簸:扬米去糠。蹂:以手搓余剩的谷皮。

释:淘米。叟叟:淘米的声音。

烝:同“蒸”。浮浮:热气上升貌。

惟:考虑。

萧:香蒿。脂:牛油。

羝dī::公羊。軷:读为“拔”,即剥去羊皮。

燔fán::将肉放在火里烧炙。烈:将肉贯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嗣岁:来年。

卬:仰,举。豆:古代一种高脚容器。

登:瓦制容器。

居歆xīn::为歆,应该前来享受。

胡臭xiù:亶dǎn:时:为什么香气诚然如此好。臭,香气;亶,诚然,确实;时,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