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别走

那是我搬来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区第一次见你,你张扬得有些过分,但足够让我惊艳。

当时,你哼着歌摇曳生姿地走在我的前面,那一头及腰的栗色大波浪,随着双脚的移动荡起细细的波纹,闪银色的高跟鞋敲击着缺了角的白色瓷砖,也轻轻敲打着我的心,像一首节奏轻快的的音乐。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散发着晕黄色灯光的楼梯台阶上,我细细地打量着你,不由得感叹真是一个连背影都如此性感的女人。

你当时一身有些惹火的职业套装,下身只着大腿根部的黑色紧身包臀裙,上身一件修身的暗红色雪纺长袖,就像在暗夜里绽放的带刺玫瑰,优雅中透着妩媚。

你打开304房间有些生了锈的铁锁,看见我站在303门口,忽然巧笑嫣然地转过身来,玫瑰似的红唇,一启一合:新邻居啊,以后多多关照。

看着你笑起来风情万种的脸,我的心第一次杂乱无章咚咚地跳个不停。我感觉空气里好像洒满了发酵的春药,全身沸腾的血液突然一下子达到90度的沸点,蛊惑着着我的心神,使我的眼里从此只容下一个你。

我想我当时一定脸红了,因为你转身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你眼底显而易见的戏谑。

你的美丽的确让人惊艳,我注意到你白皙修长的双手,提着LV标志的简约黑色手提包,明红色的蔻丹映着皮包一片极致的黑,像暗夜里的妖精,妖娆又性感。

我确信不会认错那个标志,因为我上一任女友喜欢时尚杂志,曾暗示明示了好久,最终我也没给她买。为啥,没钱哪。

我只是有些疑惑,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和我们住在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寒酸筒子楼里。

彼时的我刚刚大学毕业,像大多数人一样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来到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只是两个月后,现实就将我打回了原型。

毕业于985大学的我曾经自视甚高,看不上家乡四线小城的安逸。来到这才知道,985真他妈屁都不是,清华、北大研究生,海龟博士在这个城市一抓一大把,高学历加上过硬的能力瞬间就可以秒杀一个985。

在这个红灯绿酒的城市我连生存下来似乎都有问题,靠着父母哪里拿来的一万块钱,还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钱就花了大半。我可以选择回去,只是想起来时夸下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怎么也迈不动那双腿。

无奈地我只有降低标准暂时找了家小公司做人力资源。我想总得先养活自己不是。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将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我和这个女人又将有一场怎样的纠缠。

自从见了你之后,我似乎得了一种想见你的病,只有见到你我的病情才稍可缓解。我总是忍不住想到你,猜测着你工作时的样子、吃饭时的样子、撒娇时的样子、微笑时的样子,甚至做梦都会遇到你。

每天晚上我都期待着天亮,因为天亮可以早点见到你。每次在楼下早餐店碰到,你总是微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也假装淡定地点头示意。其实,心里微微发酵的甜意早已出卖了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慢慢地开始窥伺起你的行踪。渐渐地,我发现你早晨和我一样,一般七点左右到早餐店。一个香菇橄榄的包子,一碗小米稀饭,配上餐馆提供的免费小菜。

后来有几次晚上加班回来的路上,我总是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开着一辆白色的大奔来送你。每次大奔都会在楼下停好长一段时间,刚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到你每次从车里出来时春意潋滟的样子,我才明晓你们在车里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陌生女人这么在意,我只知道每次看着她眉飞眼笑地挥手和大奔告别的样子,心底总会泛着微微酸意。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我承认,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陌生女人。

渐渐地,我习惯了每天晚上坐在早餐店里等你,尽管你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

03

那天晚上,我坐在饭馆里一边和老板天南海北地胡侃,一边用眼角眼角留意着路边的身影。

果然十点左右,大奔又来送你了,我麻木地看着你们在车里激烈地接吻,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得要死,恨不得扒拉开大奔的脸自己一嘴吻上去。

可是我不敢,我有什么立场呢,我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还只是陌生人而已。我只能心痛地别开眼去。

我以为接下来会像往常一样,大奔照例下车送你上楼。我移向公寓的双脚还未踏上楼梯时,我第一次听见你们争吵。不知你说了一句什么,大奔扔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融入车流里。

大奔走后,你突然将手里的包朝着大奔离开的方向扔去,然后蹲在路灯下伤心地哭得像个孩子。

我多想将你抱在怀里,轻轻地哄你不要哭泣,可是我不能。我只是向前几步捡起你掉落一地的东西,然后站到你面前,递了纸巾说,回去吧。

你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没有接我手里的包,淡淡地说了句,我是不是很贱,他早告诉过我除了家庭什么都可以给我,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他。我看着你静静地没有回答。

我们再一次走在了那个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楼梯,你依旧走在前面,我提着你的包小心翼翼地跟在你的后面。我多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热播韩剧中男主暂停时间的超能力,可以和你走一辈子的楼梯。

像过了漫长的三个世纪,我们终于还是走完了那100多个台阶。在304的门口,你接过我手里的包,默默地开门进去。

在我将要转身的那一刻,你突然转身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啊,哪怕你问一问我的名字至少也给我一次了解你的时机,可是你没有,转身走进了屋里。

我一个人看着已经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铁门,突然感觉像是在梦里。

楼梯口安静了几天,大奔几天没出现。我欣喜得以为你们终于分开了,尽管我还是没有机会。

可是我的欣喜没有持续几天,大奔又来送你了。像加了盐的柠檬水,我的心苦涩中翻涌出酸意。我想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明明不像那么物质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不知道怎么好好爱自己。

直到那次意外给了我接近你的契机。

那个周末我还没睡醒就听见外面喧闹的争吵,以为家庭妇女的闲聊,我没有在意。可是我突然听到你小声地啜泣。我顾不得穿上拖鞋,穿着睡衣打开门。

可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的门前聚集了一圈儿人,他们恶毒的嘴控诉着你是小三之类的话语。我看到你不顾性感的睡衣肩带滑落肩膀,站在那里低头哭泣,一向干净整齐的大波浪此刻凌乱地披散在整个头的四面八方。

等你转过身去,我才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肥胖女人一手揪着你的一缕头发,一手拉扯着滑落肩膀的睡衣肩带,嘴里叫嚣着污秽得不能再污秽的言语。

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大奔亲密地搂着你上楼梯的情景,可是当你被这个肥胖的女人拽爬地下的时候,大奔呢,他又在哪里,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好心疼你。

这场原配撕逼小三的闹剧持续了很久。肥胖的女人像只骄傲的公鸡骂骂咧咧地走了,你半跪在地上像疯子放声哭泣,我把仅剩的几个围观者打发了,扶你坐在你房间的沙发上。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比刚才外面那场闹剧还要精彩,我去厨房给你倒了杯水,慢慢地帮你收拾起来。

你一直保持着我扶你进来的样子,我给你倒的那杯水还是原来的样子放着,我想试着安慰安慰你,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收拾完以后,我说了一句,别多想,好好休息吧。准备离去,我的手还未抓到把手,你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哭着对我说,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突然,巨大的可耻的喜悦席卷了我,你胸前的柔软紧贴着我的后背,凌乱的头发散发的清香像若有若无的低语,顿时,埋藏在身体里困兽一点点苏醒,我能感受到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你,渴望着你。

我怕自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想要推开你,你掰过我的身子贴上我的嘴。

我好不容易聚集的理智一下子消失,我压抑不住地低吼一声,一边回吻着你,一边抱着你走向窗边的小床上。

那一晚我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你的身体,做着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做对你做的事。我们疯狂地做爱,尝试了各种姿势,也不断地转移阵地,沙发、地板、洗漱台上,都留下了我们欢爱的痕迹。

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筋疲力尽,我依然停在你的身体里。

爱着你的我和不爱我的你在情欲的深海里起起伏伏,我们拼了命地想从对方身体索取更多更多。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做爱,精神和肉体的完美结合。

第二天醒来,你坐在床边抽着烟向我讲诉了你和他的故事,无非是八点档电视剧里老套的恶俗情节。你刚毕业,他事业有成;你年轻漂亮,他博学儒雅;你无知懵懂,他处处关心有嘉。从此你就再也挣脱不开他编织的情网,一晃就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七年青春。

我问,后悔吗? 你说不后悔。

我说,忘掉他吧,和我重新开始。你说,你是个好男人,我早已配不上你了,去找个好女孩好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