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国女王》第十页

第二章

命运的转折点

梅花鹿,准确的说是一岁的鹿,头上没有角。它沿着一条狭长的山谷奔跑。跑了一小段路后,它停下来,伸长它纤细的脖子,焦急地四处张望,不停地发出急切的叫声。山谷里白雪皑皑,白色的,深红色皮毛的小鹿格外显眼。山野很安静,而鹿的啁啾声很刺耳。不难判断这是一只缺乏生存经验的幼鹿。她在暴风雪中迷了路,与鹿群失去了联系。她正在焦急地寻找赖以生存的鹿群。

狼有敏锐的听觉和视觉。当小鹿从山谷的尽头出现时,分散在半山腰的狼群立即发现了它的踪迹。大公狼歪着脖子,眯着眼睛,紫葡萄有意识地停止了互相撕咬,把注意力转向了小鹿。所有的狼都不约而同地把贪婪的目光投向山谷和在雪地里行走的小鹿。

呦呦鹿鸣,这听起来像是狼的天籁之音。一只皮肤嫩嫩的小鹿,在带着饥饿之光的狼眼里,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难得的美味。

然而,要抓住这只小鹿并不容易。

这里是一座山,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崎岖难行。现在帕亚丁狼的位置就在一座陡峭山峰的半山腰。从山腰到山顶,可以称之为缓坡,但从山腰到山谷,却异常陡峭,尤其是靠近山腰的路段,几乎是垂直的悬崖。这个悬崖高约30米,后面是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缓坡,再往下就是山谷。

狼没有翅膀,更不用说使用降落伞。当然,他们没有受过蹦极训练。他们不敢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按常规,当狼在这个位置的山谷中找到合适的猎物时,必须到山腰绕道,绕过这个笔直的悬崖,找到一个平缓的山坡,才能跑进山谷。目前,这个悬崖有一公里宽。如果我们绕过去,至少要多走两三公里。这是最安全的办法,虽然离近不远。

但就在这时,紫葡萄看了一眼走在山谷里的小鹿,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立刻放弃了绕道缓坡,然后冲进山谷去追小鹿的想法。鹿是天生的跑者,它们跑得非常快,尤其是日曲卡雪山的梅花鹿,它们世代生活在雪线附近。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它们的蹄子变得又大又圆,比狼爪更适合在雪地里行走。虽然山谷中的鹿很年轻,但如果狼摆出一种姿态和比赛,它们可能无法赶上年轻的鹿。如果他们再绕道两三公里,当狼群跑到深谷时,小鹿已经逃出山谷,钻进了茂密的森林。

唯一可行的成功捕捉幼鹿的方法就是抄近路,直接跳崖。

当然,这是极其冒险的。首先,30多米高的悬崖不可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像走楼梯一样一步一步跳下去。而且,光滑的悬崖上根本没有合适的落脚点。就算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在通畅的悬崖上慢慢跳,也不可能不暴露目标,让受惊的小鹿迅速逃得无影无踪。因此,如果你想追上小鹿,你必须在空中跳跃。

其次,从30多米高的悬崖上跳下来,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如果落在石头上,一定会摔成八瓣;如果它落在树枝上,它会折断你的腰腿,但它会死;就算你运气很好,也会摔在厚厚的雪地上,而且雪下还有柔软的草窝。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悬崖下缓坡上的积雪又厚又臃肿,就像一只熟睡的北极熊。当狼从高高的山顶跌落到雪地上时,巨大的冲击力和强烈的震动很有可能会惊醒“沉睡的北极熊”——引发雪崩。再凶,也会遇到。

毫不夸张地说,跳下悬崖去抓幼鹿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博。

但是紫葡萄站在悬崖边上,只犹豫了两秒钟。然后,心一横,眼一闭,腰一紧,猛踢一脚,发出一声果断的嚎叫,跳了出去。

紫葡萄没有出路。如果我们放弃追逐山谷中的幼鹿,就意味着狼王头盔的残骸会被饥饿的狼群撕成碎片,而当它冲过来阻止这种残忍的暴行时,也一定会被愤怒的狼群撕成碎片。如果它死了,带着狼王头盔出生的五只幼崽将失去庇护,最终坠入痛苦和死亡的深渊。为了亡夫的尊严,为了自己,为了膝下五只小狼的生存,他只能孤注一掷,与30多米高的绝壁,与挂在山坡上北极熊般厚的积雪,与随时可能爆发的雪崩,与命运!

狼这种动物天生就有赌徒心理。

紫葡萄跳了三四米远,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形,然后像一颗紫色的彗星落下。它尽力张开四肢,把身体摆成蝙蝠滑翔的姿势,以降低下落的速度。他感觉到尖锐的风在耳边呼啸,头也晕了。它睁大眼睛,努力保持清醒。仅仅两三秒钟,它就掉进了雪里。谢天谢地,雪下没有藏着会让它粉碎的石头。软绵绵的雪下,还是软绵绵的雪,就像一层厚厚的棉絮。它安全地降落在雪地上,深深地陷入雪中,被一股猛烈的惯性带着,沿着雪坡滚进山谷。它拼命地舞动着四肢,希望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一根树枝或一团草根,但雪太深,更不用说树枝,甚至杂草都抓不住。就像坐在最快的滑梯上,快速滑入山谷。在一系列的碰撞下,山上的积雪就像湍急的河流,这是雪崩的前兆。倾倒的积雪会相互碰撞,产生巨大的连锁反应,很快就会卷出狂风暴雨的积雪!那时候,她,一只小母狼,永远无法与大自然抗衡。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万一雪崩,瓢泼大雪就是它的白色坟墓。

紫葡萄带着冰屑滚下陡峭的山坡,像一个巨大的雪球。命运似乎特别怜悯这只刚刚失去丈夫的母狼。如此猛烈的翻滚并没有引起雪崩,紫葡萄安全地滑下雪坡,落入山谷。尤其感谢命运,它溜进了山谷,不偏不倚,就在幼鹿面前,离幼鹿柔软的脖子只有一步之遥。

这时,如果年幼的鹿鸣喊一声跑开,他还是可以躲过紫葡萄的追杀,因为紫葡萄虽然恰好落在幼鹿面前,但毕竟是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的。此时有一种失重的感觉,脑袋发晕,四肢僵硬如失去知觉的木头。他的身体对他呼之即来,他至少要呼吸二三十秒才能站起来捕杀猎物。

但是小鹿没能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逃跑机会。

年幼的梅花鹿缺乏生活经验,特别好奇。突然,一个紫色的物体从悬崖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雪地上,爆起一朵蘑菇状的雪尘,然后像球一样滚下陡峭的山坡。这一幕相当难得有趣。小鹿忍不住停下脚步,凑在一起看热闹,一脸开心,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完全忘记了危险。直到这个东西滚到它身上,露出一张狼脸,它才突然傻了眼,怀疑是做噩梦了,脑子转不过弯来。它怔怔地站着,看着紫葡萄发呆。

不懂事的小鹿,浪费了这短暂却极其宝贵的二三十秒。

紫葡萄很快从眩晕中醒来,抖抖身上的雪,站了起来。

这时,小鹿从梦中醒来,尖叫着开始逃跑。但是已经晚了,紫葡萄箭一般跳起来,一口咬住了小鹿嫩嫩的脖子。小鹿跳来跳去,试图摆脱狼的咬。这只小鹿一岁多了。虽然还未成年,但也算是小鹿了。它的身体有两只狼那么大,力气也不小。在强烈求生欲望的控制下,它拖着紫葡萄,向山沟深处狂奔而去。

小鹿在雪地里跳着逃,紫葡萄半骑在小鹿身上,就像坐在剧烈颠簸的船上,恶心疲劳。但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包括孩子的生命,都在这只小鹿身上。今天,不是小鹿死了,就是它死了,于是它一把抓住小鹿的脖子,用尽全力去咬,一直不松手。它知道狼群中的其他狼无法在美味的鹿肉大餐面前袖手旁观,而且肯定会尽快赶来增援。只要它咬住幼鹿不放,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它们。

紫葡萄绝对没错。它跳下悬崖后,帕亚丁狼群中的所有狼都冲到了悬崖边上,默默地盯着底部。在它像滑梯一样沿着雪坡滑入山谷,成功咬住幼鹿的脖子后,站在悬崖边的狼群齐声尖叫。几只狼也想像紫葡萄一样跳进山谷,但悬崖太高太陡,随时可能诱发雪崩。所有的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没有人敢上前。

老母狼最有经验。当她看到紫葡萄顽强地挂在小鹿身上时,她环顾四周,开始向前奔跑,绕过一个缓坡,立即向下冲刺。整个狼群跟着老母狼朵朵菊花,绕道向山谷走去。

小鹿的力量有限。身上挂着一只沉重的狼,不可能跑得很快。跑了几百米,小鹿的体力渐渐耗尽,跑得越来越慢,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十多分钟后,狼群赶到山谷,出现在小鹿身边。紫葡萄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狼的嘴松开了,软软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小鹿仍然想逃跑,但这是不可能的。几只饥饿的狼包围了它,一场血腥的杀戮在寂静的里库卡山麓展开。

白雪被鹿血染红了。

极度紧张和劳累,紫葡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它还是挤进了争抢食物的狼群,从幼鹿身上撕下一大块肉,在它的膝盖下喂一群孩子。喂狼的时候,她发现她的五只小狼,现在只剩四只了。小母狼白燕燕已经不见了。

紫葡萄顺着雪地上狼群留下的脚印,终于找到了蜷缩在一块风化岩石下的小母狼白艳艳。这个脆弱的小家伙没能经受住暴风雪的考验,死在了西方,变成了一具尸体。紫葡萄轻轻叹了口气,但不是特别难过。对于狼这样的动物来说,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尤其是母狼,死亡的阴影总是伴随着整个繁殖阶段,生一窝孩子就不错了,有三分之一能活下来。这些存活下来的幼崽有一半能长成狼,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它有一个孩子。距离她生下5只幼崽已经3个多月了,只少了一只母狼白燕燕,这对于饱经风霜的紫葡萄来说,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也许,这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让白艳艳这只小母狼陪着狼爸爸走向黄泉路,让狼王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那么孤独寂寞。紫葡萄这么想着,平静地接受了孩子死去的事实,抱起瘦骨嶙峋的小母狼白燕燕,吃力地爬上雪坡,走向狼王头盔的残骸。

几只秃鹫已经降落在狼王的头盔旁,准备啄食它的尸体。紫葡萄轻轻放下小母狼白艳艳,嚎叫一声跳了起来,把烦人的秃鹫赶回了天空。但是秃鹰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它向东边开去,东边的秃鹫拍打着翅膀飞向天空,而西边的秃鹫又降落了。它向西边冲去,西边的秃鹫腾空而起,而东边的秃鹫却利用了这个漏洞,掉了下来。

飞鸟玩的是追逐的游戏,地面上的动物永远处于劣势。

正当紫葡萄四处逃窜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狼嗥。试图在东方着陆的秃鹫立刻收回爪子,像踩在热炭上一样,把翅膀挥回空中。紫葡萄凑过去一看,原来是老狼在开菊花。

老母狼一直在偷偷观察紫葡萄。紫葡萄离开狼群去找小母狼白燕燕的时候,老母狼一路跟着他们。它看到紫葡萄同时对付几只秃鹫有点不知所措,马上跳出来帮助紫葡萄。

两只狼,你守住东,我守住西,成功将秃鹫驱赶到空中。

紫葡萄抱起狼王的头盔,朵朵菊花抱起小母狼白燕燕,爬到附近的冰川上,找到一条深不见底的冰沟,把两只狼的尸体扔了进去。这一次,无论是饿疯了的狼还是秃鹫,都不可能撕碎狼王头盔和小母狼白燕燕的残骸。

世界上有很多种安葬方式,如土葬、火葬、水葬、天葬等。紫葡萄巧妙地发明了冰葬。

紫葡萄在冰沟前徘徊了几次,发出几声长长的哀嚎,然后开始向狼群的所在地驶去。他正想着跪在地上的其他四只幼崽。他们不在他身边,他总是不安。